【求包養app劉緒義】一闋冰雪詩 千秋家國心

一闋冰雪詩 千秋家國心

作者:劉緒義(中國社會科學院博士后,中共國家稅務總局黨校長沙校區傳授)

來源:《光亮日報》

時間:孔子二五七二年歲次壬寅正月十八日壬寅

          耶穌2022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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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李唐《雪夜讀書圖》(部分)

 

 

 

明代藍瑛《畫雪圖》(部分)

 

 

 

宋代佚名《雪蘆雙雁圖》

 

“新年都未有芳華,仲春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韓愈的《春雪》描繪的這幅清爽雋永的初春雪景圖,傳達了數千年來中國人盼雪喜雪的悠遠情愫。在中國傳統文明中,冰雪不是嚴寒的代名詞,而是躲在文人心底里的一種特別的溫度,是鐫刻在詩詞中的平易近族精力的象征。

 

見冰腸熱的憂平易近之情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自有包養價格詩歌開始,冰雪就成了中國人表達本身心靈感情的前言。《詩經·小雅·采薇》中的這句名詩,就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刻在歷史的記憶里。出門時是春天,楊柳依依,回來時已經雨雪交集。在一年甚至能夠是數年當中,他究竟經歷了什么?宏大的空缺,給人無限的想象。

 

《詩經》中的冰雪詩有七首,除了《邶風》和《曹風》各有一詩外,重要集中在《小雅》。《小雅》最凸起的特點是反應戰爭和勞役的詩,年夜多抒發詩人見雪傷懷之舊道熱腸。《小雅·信南山》:“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詩人看到雪花紛紛,細雨溟濛,想起水分這般豐沛,滋潤年夜地沾溉四方,祈禱讓莊稼蓬勃生長。這是瑞雪兆豐年的最早吟詠。《小雅·出車》:“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途。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豈不懷歸?畏此簡書。”我往之時,黍麥青青。本日凱旋,年夜雪滿途。國家多難,閑居哪有功夫。難道我不想家?恐有緊急軍書。詩中傳達的是一種強烈的家國情懷,責任心戰勝了思家情。《小雅·頍弁》:“如彼雨雪,先集維霰。逝世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正人維宴。”詩歌喜中見悲,以反諷的筆法傳達來台灣包養網日無多的季世之憂。這種憂何嘗不是一種憂家憂國之憂?同樣,《小雅·角弓》:“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詩以雪落起興,傳達的是詩人對禮崩樂壞的煩憂。此外,《邶風·北風》“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和《曹風·蜉蝣》“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說”這二首詩中,詩人心里的憂傷更是難以言表。

 

包養網比較以說,《詩經》冰雪包養一個月詩開創了見冰雪而傷懷的平易近本主義精力,成為后世“平易近胞物與”情結的先聲。曹操的詩就是典範,如《苦冷行》:“溪谷少國民,雪落何霏霏……擔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悲彼東山詩,悠悠使我哀。”在年夜雪紛飛的溪谷,行人稀疏,卻有人擔著行囊邊走邊砍柴,鑿冰煮粥充饑腸。這一幕,讓詩人想起《詩經·東山》一詩,深深觸動哀傷。這是曹操于建安十一年(206)春,親征高干途中寫成,詩中生動地描寫了雪窖冰天的天然氣象,吐露了對平易近眾的同情。

 

與曹操的《苦冷行》一樣,王粲的《七哀詩》(其三)也是將邊地的苦冷雪景展現在詩中,“冰雪截肌膚,風飄無止期”借冰雪表達對國民的同情。蔡琰《悲憤詩》“處所多霜雪,胡風春夏起”,張衡《四愁詩》“我所思兮在雁門,欲往從之雪雰雰,側身北看涕沾巾”,曹植《朔風詩》“昔我初遷,朱華未晞,今我旋止,素雪云飛”,張華《勞還師歌》“昔往冒隆暑,今來白雪霏”等,或贊包養價格嘆征人的為國犧牲,或表達對辛勞征戰的士卒的感念之情。

 

近代以梁啟超為代表的知識分子則將這種憂平易近之憂上升為國家平易近族之憂、具體落實到行動上,他給本身的書齋取名為“飲冰室”,自稱“飲冰室主人”,文集編為《飲冰室合集》。“飲冰”一詞源于《莊子·人間世》:“今吾朝授命而夕飲冰,我其內熱與?”梁啟超面對國家內憂內亂的交迫,內心之焦灼可想而知,若何解其“內熱”?唯有“飲冰”方能得解。恰是一代代中華志士本著水竭不流、冰堅可蹈的毅勇,最終實現了“環球同此涼熱”。

 

托雪吟志的審美情味

 

明代李東陽在《懷麓堂詩話》中說:“地理惟雪詩最多,花木惟梅詩最多。”當科學家在探尋“為什么每一片雪花都紛包養sd歧樣”時,中國的文人雅士早就給出了謎底:一樣的冰雪,紛歧樣的性情。

 

雪落在哪里,冰凝在何處,其實并不主要,主要的是,它落在哪個詩人的心里。

 

落在征人心里,它就是一樹梨花,那抹雪域亮色,就是將士的斗志,冰涼的表面里面乃是一腔火熱。落在關山的暴雪,“天山雪云常不開,千峰萬嶺雪崔嵬”(岑參《天山雪歌送蕭治歸京》),它包養平台就是漫天的家國激情,戍邊苦冷怎能敵過家國情仇?熔鑄成詩人潔凈的心情赤誠的摯情包養感情。落外行人的腳下,即是樂音,“獨來獨往銀粟地,一行一個步驟玉沙聲”(楊萬里包養意思《雪凍未閉幕策郡圃》),那踏雪的聲音比銀粟玉沙更能揮包養sd灑胸臆。落在歸人的頭上,即是等待,“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劉長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朱門似乎配不上這雪,只要農家的清冷與詩韻契合。落在羽觴里,即是友誼,“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白居易《問劉十九》),這酒的溫度即是雪的溫度,友誼的安慰亦是精力的安慰。

 

文人雅士無不喜歡草木石竹、風花雪月的意趣。雪似人生,雪花的輕靈飄逸,融化詩人的閑適意趣。高駢“六出飛花進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對雪》),與吳澄“不知天上誰橫笛,吹落瓊花滿世間”(《立春日寓南方賦雪詩》)同工同調;陸游“欲極圖書樂,少須冰雪天”(《堂東小室深丈袤半之戲作》)、白居易“融雪煎噴鼻茗,調酥煮乳糜”(《晚起》),雪中讀書喝茶,從容淡定;而蘇軾“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和子由澠池懷舊》),抒寫人生曠達質樸灑脫。

 

雪有性格,白雪的空明曼妙,能滋養詩的從容淡定和優雅情致。王維《觀獵》“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王安石“唯有多情枝上雪,幽香浮動月黃昏”(《即事五首》),李清照“雪里已知春信至,冷梅點綴瓊枝膩”(《漁家傲》),詩人品冰之美景,觀雪之靈性,增加了幾多生涯樂趣。

 

雪有心氣,冰雪無骨卻傲骨凌人,一近人包養金額身,便化為長空嘯歌,豪氣干云萬千精力。詩仙李白挾龍泉裘馬輕狂,“地白風色冷,雪花年夜如手”(《嘲王歷陽不願飲酒》),太白的雪怎一個年夜字了得,更難想象“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清平樂·畫堂晨起》),天馬行空意縱橫。

 

雪似精靈,劉禹錫《終南秋雪》:“南嶺見秋雪,千門生早冷。閑時駐馬看,高處卷簾看。霧散瓊枝出,日斜鉛粉殘。偏宜曲江上,倒影進清瀾。”山因有雪,才成績終南美名,沒有沉郁蕭瑟之氣,秋雪的清曠底下充滿生機。黃庭堅“語言少味無阿堵,冰雪相看有此君”,雪成了相看兩不厭的正人。

 

對冰雪的審美,堪稱中華平易包養網VIP近族藝術審美精力的極致。“雪詩自唐人佳者已傳不成僂數”“詠雪詩至唐人,體式盡備,精微至極”(李東陽《懷麓堂詩話》)。喜冰雪之比德,哀冰雪之相思;樂冰雪之壯美,悲冰雪之艱苦;享冰雪之清雅,贊冰雪之聰慧,無不進詩進情。

 

雪可以靜,“殘雪凍邊城”(崔顥《遼西作》),“青海長云暗雪山”(王昌齡《從軍行》(其四)),邊關的零落冷寂變成立體的畫卷。“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杜包養站長甫《絕句》)幽靜的冰雪蘊含無限的生機。雪可以動,“雪凈胡天牧馬還”(高適《塞上聽吹笛》),“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己潔”(陶淵明《癸卯歲十仲春中作與從弟敬遠》),“四邊擊鼓雪海涌”“劍河風急雪片闊”(岑參《輪臺歌饋送封年夜夫出師西征》),冰雪有聲有色,可聽可視亦可樂。

 

雪可以禪,“道性欺包養軟體冰雪,禪心笑綺羅”(魚玄機《酬李郢夏季釣魚回見示》),“道人宴坐無生滅,炯炯層胸照冰雪”(周權《冷泉亭》),“羨師住持冰雪冷,蘭膏不動長明燈”(蘇軾《送淵師歸徑山》),雪助人于寂靜中禪悟,能打開蒙蔽的自性。雪可開智,使人冰雪聰明,杜甫“冰雪凈聰明,雷霆走精銳”(《送樊二十三侍御赴漢中判官》,人的心思若能被冰雪凈洗過便非分特別細膩而靈敏,雪真的能凈化人的心靈,滌洗世俗的塵埃。

 

雪更是美的象征,雪膚才子,自古即是對才子最高的評價:“濟岱有才子,肌膚若冰雪”(黃庭堅 《寄晁元中十首其一》)、“洛陽佳麗本仙人,冰雪顏容桃李年”(武元衡《代才子贈張郎中》)、“不聞姑射上,千歲冰雪肌”(白居易《同微之贈別郭虛船煉師五十韻》)、“才子冰雪姿,奕奕紫芝眉”(白玉蟾《月庭》)、“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周邦彥《少年游》)。

 

冰雪還可以和台灣包養蠟梅、飛鴻、年夜漠、蓬草等組成無數個復合意象,反應現實世界,體現詩人的精力世界。或以飛鴻配雪,或以雪為雁景,真是“逢人盡冰雪,遇景即仙人”。這也不難懂得《紅樓夢》里薛寶釵為何故冰雪為白海棠招魂:“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

 

澡雪精力的人格尋求

 

“澡雪精力”出自《莊子·知北游》:“汝齊戒,疏瀹而心,澡雪而精力。”“澡雪”即以雪洗身,“精力”即清凈神志。雪色白質潔,晶瑩剔透,是純潔干凈的象征,以雪洗身可以清凈神志。中國傳統文明重視自我修身、講求人格尋求。現代冰雪詩詞正傳承了樸質率真、清凈純潔、不掉志節的寶貴精力。

 

自東晉葛洪在《抱樸子·漢過》中以“含霜履雪,義不茍合;據道推方,嶷然不群”喻一種卓爾非凡挺拔不群的高貴人格精力始,歷代詩詞便賦予了這一精力亮色。南北朝時期詩人鮑照就是一個典范,他以雪之潔喻高貴人格,以雪之冷喻人生磨難,兩者完善融會。《學劉公干體詩五首其三》中以白雪自喻,毫無隱曲地寫出一種高潔獨立的精力品質。“胡風吹朔雪,千里度龍山”以傳說中的冰山龍山雪表達本身出生微賤,盼望躋包養app身政壇,一展包養意思才華;“茲晨自為美,當避艷陽天”,將“艷陽天”作為冰山雪的對立物,傳達出絕不在名利場中玷辱本身的高潔無瑕。在《詠白雪詩》中鮑照借寫白雪之潔喻個人的品質:“白圭誠自白,不如雪光妍。工隨物動氣,能逐勢方圓。無妨玉顏媚,不奪素繒鮮。投心障苦節,隱跡避榮年。蘭焚石既斷,何用恃芳堅。”與鮑照借白雪與白圭做對比分歧,謝朓在《秋竹曲》中則以雪之冷凸起他物品質,抒寫詩人不畏壓迫、堅持自我的品質:“但能凌白雪,貞心蔭曲池”。

 

蘇軾冰雪詩中處處宣示本身澡雪精力:“巖崖已奇絕,冰雪更琱鎪”“念汝少多難,冰雪落綺紈”“使我冰雪腸,不受曲蘗醺”。陸游“絳帳師長教師見處別,少年立節如冰雪”“十年肺渴今夕平,皓然胸次堆冰雪”;文天祥“后來廣平腸,冰雪峙氣骨”;戴復古“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氣侵”,裘萬頃“冰雪不侵塵不污,可兒惟有歲冷松”,段低廉甜頭“老檜獨含冰雪操,春來悄沒人了解”,高潔之志、恬澹之趣盡在冰雪之中。

 

劉勰《文心雕龍·心機》篇進一個步驟將澡雪精力作為詩文評論的標準之一:“是以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瀹五躲,澡雪精力。”明代張岱給編選的詩文取名為《一卷冰雪文》,他明確宣示:“至于余所選文,獨取冰雪”,“故知世間山水、云物、水火、草木、色聲、噴鼻味,莫不有冰雪之氣;其所以恣人挹取受用之不盡者,莫深于詩文。”“文之冰雪,在骨在神”,而詩“則筋節脈絡,四肢百骸,非以冰雪之氣洗澡其外,澆灌此中,則其詩必欠安”,由現實的冰雪抽象延長到詩文這樣一種精力實體。冰雪之氣既是為人的圭臬,也是為文的標準。其《湖心亭看雪》描繪的西湖雪景儼然人格化的冰的蒼涼和雪的純凈,一如其《石匱書》云:“世間肉汗易凍,而堅不如冰,無其潔也;瑩不如冰,無其明也;劌不如冰,無其剛也。而冰之為體,不受纖塵……”冰雪就成了一種清剛孤僻、堅貞自守的人格典范,吐露出的“生鮮之氣”便恰是“冰雪之氣”:“人生無不藉此冰雪之氣以生”,“冰雪之在人,如魚之于水,龍之于石,晝夜洗澡此中,特魚與龍不之覺耳。”(《冰雪文序》)要養育這種冰雪之氣,就是要做到“打鐵必須本身硬”,不斷“澡雪精力”,身凈了,心便靜了。

 

踏雪尋梅的生涯態度

 

冰雪之日,底本是萬物將息、六合浩渺的季節,前人卻愛在這樣的天氣里江雪垂釣,雪夜讀書,踏雪尋梅,傳達出的不僅是一種生涯圖景,更是一種不顧嚴冷、無畏風霜的人生態度。

 

踏雪尋梅的典故早為國人所熟知。宋人孫光憲在《北夢瑣言》卷七記載:唐代鄭綮頗有詩名,作詩的靈感靠風雪來激發。有人問他:相國近有新詩否?他說:“詩思在灞橋風雪中驢子上,此處何故得之?”明人則多指稱孟浩然,程羽文在《詩本領·詩思》記載:“孟浩然詩思在灞橋風雪中驢子背上。”于謙有詩《題孟浩然踏雪尋梅》:“滿頭風雪路欹斜,杖屨行尋賣酒家。萬里溪山統一色,不知何處是梅花。”張岱在《夜航船》中解釋“踏雪尋梅”:“孟浩然情懷曠達,常冒雪騎驢尋梅,曰:吾詩思在灞橋風雪中驢背上。”

 

踏雪尋梅就成為文人雅士以雪為媒,激揚詩思的抽像描寫。張岱在《夜航船》中記載了兩則關于雪與人的小品:“欲仙往”與“嚼梅咽雪”。前者說,越人王冕,于年夜雪天赤腳登爐峰,四顧大喊:“六合皆白玉分解,使人心膽澄澈,便欲仙往!”后者則說,有個鐵腳道人,愛赤腳走在雪中,高興時年夜聲朗誦《南華經·秋水篇》,嚼梅花滿口,和雪咽之,曰:“吾欲塞噴鼻沁進心骨。”此情此景,和現代人見雪而喜的情況別無二致,獨一難得一見的是現代人在雪中赤腳而奔的情形。

 

踏雪尋梅,被前人高雅士視為人生之至境,峻潔高遠。詩人與其說是到雪地里尋找靈感,不如說是深刻到漫天飛雪的精力浩宇里采風,擷取年夜天然的精氣和廣博。以雪煮傲骨,顯人格之美。這樣,詩與包養網ppt人都冰清玉潔,立崖岸高堅,浩然霸氣,優雅脫俗,賦予自我超然的精力氣力。前人喜雪的例子還有良多。晉人王恭,于鵝毛年夜雪中身披鶴氅,涉雪而行,時人孟旭見之,贊嘆道:“此真仙人中人也。”

 

柳宗元的名詩《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船蓑笠翁,獨釣冷包養站長江雪。”寫的即是雪江獨釣,一股濃濃的禪意。六合皆白,河面碎冰上堆積著雪,一船一人,什么情不自禁,什么萬丈紅塵,都于冰雪中沉靜下來。因此也成績了北宋許道寧的《雪溪漁父圖》、南宋畫家馬遠的《冷江獨釣圖》等傳世名畫。假如說雪江獨釣,釣的不是魚而是孤獨,那么,雪夜讀書、雪山論古或雪堂對話,則傳達出心與心的交通。深諳文情面趣的清代張潮在《幽夢影》中說:“因雪想高士,因花想佳麗。”雪與高士,在精力上便相通了。是以,《紅樓夢》里那句“山中高士晶瑩雪”,便賦予了禪的意韻。雪,本是潔凈清幽的歸處,是萬千塵埃落定紅塵。雪一來,心便安。

 

“冰雪為伴守關山”的家國情懷

 

冰雪詩詞到了隋唐,呈現出最具特點的中華平易近族精力就是“冰雪為伴守關山”的家國情懷。《全唐詩》收錄邊塞詩多達兩千余首,此中數百位詩人都寫到邊關的雪。不僅有“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那令人心動的雪窖冰天的西部邊塞奇景,激蕩起詩人和包養網站讀者的熱血,更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那神奇浪漫的漂亮幻景,詩人用春天的梨花比方東南早來的白雪,這種壯美風格與為國立功的好漢氣概書寫出唐人的豪邁。

 

唐代邊塞詩構成一種以漢為唐、以雪為美的文明景觀,西域的戈壁、暴風、冰天、飛雪在詩人筆下淡化了荒涼與苦冷,代之以雄渾與壯美,彰顯出年夜唐欣欣向榮的氣象與朝氣蓬勃的活氣,凝集著一種令人嚮往的時代精力。假如說盧思道名篇《從軍行》中另有邊關的哀怨:“白雪初下天山外,浮云直上五原間。關山萬里不成越,誰能坐對芳菲月?流水本自斷人腸,堅冰舊來傷馬骨……從軍行,君行萬里出龍庭。單于渭橋今已拜,將軍何處覓功名?”進唐以后的詩作中則多了幾分自負驕傲。如楊炯《從軍行》“雪暗包養留言板凋旗畫,風多雜鼓聲”,書寫兩軍交戰時年夜雪漫天,軍旗暗淡含混,朔風呼嘯,夾雜著金鼓之聲,襯托出戰爭氣氛緊湊無力。王維《隴西行》中“關山正飛雪,狼煙斷無煙”,以關山雪景收止,更顯鎮定和自負。

 

高適筆下的包養網推薦冰雪有一股冷氣,“巖巒鳥不過,冰雪馬堪遲”“莫言關塞極,云雪尚漫漫”,也有溫熱:“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良知,全國誰人不識君?”岑參西域從軍六年,對冰雪的情感遠勝高適,他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天山雪歌送蕭治歸京》幾乎是天山雪的贊美包養感情詩。《走馬川行饋送封年夜夫出師西征》中“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邊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更是激揚的戰鼓,似乎因為有了冰雪,那些犧牲、血肉橫飛的場景,都讓人感覺不到到愁與悲,反而生出幾分壯烈與奮發之感。盧綸名詩:“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年夜雪滿弓刀。”充滿畫面感。陳羽《從軍行》“橫笛聞聲不見人,紅旗直上天山雪”,簡直就是一幀唯美的特寫。

 

邊塞詩人之外,不少年夜唐詩人也向往邊塞冰雪。如李白留下了不少名篇:“哀鳴沙塞冷,風雪迷河洲”(《贈崔郎中包養行情宗之》);“旅居煙波寄湘吳,凌霜觸雪毛體枯”(《鳴雁行》);“洗兵條支海上波,放馬天山雪中草”(《戰城南》)。許多詩就是通過冰雪氣象來寫戰場的惡劣,來達到張揚將士們不畏艱險、誓逝世拼殺的勇敢豪氣。如王昌齡《從軍行》(其四)先寫雪山孤城,極寫邊關荒涼孤寂,敘寫將士們“黃沙百戰穿包養網站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大志壯志包養管道和萬丈激情。盧汝弼《和李秀才邊庭四時怨》(其四),開篇濃墨重彩地敘寫“朔風吹雪透刀瘢,飲馬長城窟更冷”,將風雪刺骨的北地嚴冷形諸紙上,為將士齊心絕不慌亂的戰斗熱情作鋪墊。李頎“野營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年夜漠。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白居易“為問昭君月下聽,何如蘇武雪中聞”,武元衡“恩榮辭紫禁,冰雪渡黃河”,林寬“接影橫空背雪飛,聲聲冷出玉關遲”等,無不充滿了強烈的平易近族自負心和驕傲感,邊塞艱苦環境愈加激發詩人的激情壯志。關山飛雪、狼煙塞鴻,邊地雄奇瑰麗的天然風光佈景下恰是“冰雪為伴守關山”的家國情懷。而毛澤東“雪里行軍情更迫”則是這一中華平易近族冰雪精包養甜心力千年不衰的象征。

 

“鐵馬冰河進夢來”的愛國精力

 

假如說“冰雪為伴守關山”是能夠親歷邊塞的唐人實現家國情懷的血性歸納綜合,那么,“鐵馬冰河進夢來”則是盼望收復江山而不得的宋人夢魂里彭湃著的一股愛國豪情。

 

出生于江南名門看族的陸游身處兩宋瓜代的緊張局勢,平生志業就在收復舊江山。他和黃庭堅“在北思山河,如懷冰雪顏”一樣,“南看王師又一年”,留下了許多媲美年夜唐邊塞詩的愛國詩篇。此中以《書憤五首·其一》“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年夜散關”和《十一月四日風雨高文》“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進夢來”最令人蕩氣回腸。雖然詩人無法實現“王師北定華夏日”的夢想,在荒涼孤村的夜晚,鐵馬冰河只能在夢中出現,空有一腔抱負而不克不及發揮,可是眼看家國飄搖,江山破裂,病痛纏身的詩人,保家衛國之心執迷不悟,焉能不令人敬仰?

 

與陸游同時的張孝祥,同樣誕生于江南,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狀元落第,從政十余載,力主抗金,寫下了許多與國事邊事緊密相關的愛國名詞,表現出南宋軍平易包養妹近“肝膽皆冰雪”的人格精力。《水調歌頭·和龐佑包養網車馬費甫聞采石戰勝》,首先即是“雪洗虜塵靜”,《念奴嬌·過洞庭》更是一首膾炙生齒的冰雪詞:“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船一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應念嶺海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短發蕭騷襟袖冷,穩泛滄浪空闊。盡挹西sd包養江,細斟斗極,萬象為賓客。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肝膽皆冰雪”與“表里俱澄澈”構成一副絕對,盼望江山廓清的壯志與被讒免官之后的氣度,傳達出一股昂揚向上的浩然氣勢。

 

南宋另一位愛國詞人辛棄疾平生志業也是“恢復”,同樣寄情冰雪。“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水調歌頭·和馬叔度游月波樓》),這冰雪就是他滿滿的愛國情。至于他的《生查子》詞12首,有一半引雪進詩:“百花頭上開,冰雪冷中見”“高人千丈崖,千古儲冰雪”。南宋末年的文天祥寫詩未幾,但是,冰雪詩中仍然是他抗敵報國的高尚志節:“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正氣歌》)恰是這種不平的精力激勵起無數中華兒女蹈冰厲雪。明末愛國將領于謙并非以詩人名世,但他的詩中居然有多處表達了這種精力。如“嚙雪吞氈瀚海頭,節旄落盡恨悠悠”(《蘇李泣別圖》)、“一團冰雪含奇質,萬里云霄豁俊眸”(《詠白海東青》),中華平易近族不平的冰雪奇質歷經千年冰雪的洗禮,隨著時代的發展,愈煥發出新的偉力,長津湖那一支“冰雕女大生包養俱樂部連”就是一塊無字的史詩巨碑。

 

見冰腸熱的憂平易近之情、浪漫奇詭的審美情味、澡雪精力的人格尋求、踏雪尋梅的生涯態度、一片冰心的忠貞精力、勇敢豪邁的家國情懷等構建起偉年夜的中華平易近族冰雪精力,鑄就了中華平易近族的脊梁。1945年11月14日重慶《新平易近報·晚刊》發表了一首《沁園春·雪》,詩一發表,迅即在年夜江南北惹起轟動。它的作者就是一代偉人、平生鐘情漫天飛雪的毛澤東。這首底本作于1936年2月紅軍長征途中的杰作,時隔近十年選擇在這個時節發表,自己就年夜有深意。剛剛經歷過40多天的重慶談判,中華平易近族的命運迎來一個嚴重轉機,中國將走向何方,毛澤東充滿自負:“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詩人信任,經歷過冰雪洗禮之后,中華平易近族浸進骨肉的冰雪精力更要看今朝。

 

 

責任編輯:近復